又点了油灯,把提竿塞入赵嘉婉的手心:
“外头风寒,公主仔细着身子。”
赵嘉婉点头,应了声好。
步子极轻缓地,离开了自己的闺房。
就这样,赵嘉婉提着灯,在月色下悠然自得地行走,微风吹动她的衣袂,彷似谪仙临世。
她所说的院子,其实是自己脚下这片宽广的宫苑。溪石流泉,翠湖水榭,大好风光,应有尽有。
就在她抬起脚,往密林的方向走时,耳边传来一声突兀的“啊!救命!”
让她整颗心悬吊起来。
这是...小丫头的声音?谁家姑娘出事了么?
赵嘉婉举目张望,发现四周无人,立刻不顾形象地,朝声音的方向拔足狂奔。
终于在某个叫不上名字的池塘边,看见一只巴掌大的布鞋。
“姑娘!”
赵嘉婉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池面也平静地毫无波澜。
"啧..."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赵嘉婉看了水面一眼。
犹豫半天,才解下自己的外袍,朝着池水跳下。
即便身上只穿着里衣,吸了水后,身体也比预想的沉重。
水下没有光,她只能漫无目的地摸索,两三次都扑了个空。
那丫头真的掉进这里了吗?
赵嘉婉感觉自己快支撑不住,有些着急起来。
开始一股脑儿往下潜,终于触到一个纤细的肩膀。
她大喜过望,二话不说抱住这具身体,不顾三七二十一就开始踩水。
快一些,再快一些....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抱着对方上了岸。
对方是个丫头,年纪不大,看脸不过六七岁的模样,
赵嘉婉一把她搁置在地上,她就瑟缩成了一团,蜷在地上,抽搐着往外吐水:
赵嘉婉无奈,用自己解下的衣袍裹住女孩的身体,抱回了永安府。
路过的侍卫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低着头,飞快地从她身边经过。
甫一进门,站在门边的弦歌就忍不住开口:
“公主,您怎么浑身湿漉漉的?”
“救了个落水的小姑娘罢了。”(改一下这句话的回答)
赵嘉婉不假思索地回答。
她无意间把木里潇抱得更紧,闷得木里潇喘不过气:
“放…放手…”
木里潇被禁锢在赵嘉婉怀里,开口的声音很虚弱,赵嘉婉却因为注意力不集中而没听见。
这时,反倒是弦歌插话了:
“哎,公主真是菩萨心肠,幸好奴婢早为您烧好洗澡水了,您快去里头候着吧,等会儿啊,由奴婢侍奉您宽衣。”
“好。”
赵嘉婉应了一声,微微点头,手上的动作却没闲着,径直把木里潇抱到床上:
“这丫头受惊了,让她歇会儿。”
在弦歌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贴心地拉上床帘。
“走吧。”
赵嘉婉神色如常地走去浴室,仿若无事发生。
弦歌跟在她的后面,战战兢兢地回望一眼。
这可是公主的卧榻啊,要是被陛下发现了……
弦歌不敢再想,忙跟着赵嘉婉一同进了浴室。
待她们离开后,床上的木里潇睁开了眼:
完了完了!这下丢脸丢大发了,还怎么替父汗立威呀,这件事要是传到北都去,咱的一世英名往哪搁?呜呜呜……
木里潇悔不当初,用赵嘉婉的衣衫把自己更紧地裹了起来。
原来,自她打定主意出去玩以后,天一擦黑就跃上了房檐。
无论是她带来的怯薛军,还是齐渊国的神翼军,从这样的高度俯瞰,都渺小得如一粒尘埃。
她找准没人的方向,一跃而下。
双掌在前,好像一对趾爪。
木里潇不清楚自己究竟落到了何处,只是在落地的时候,看见了点点绿色的荧光。
她伸手抹了抹眼睛,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可那些飞舞的东西,又和她认知中的某种生物异常相似:
“会发光的…虫子?”
木里潇伸手,摸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萤火向四面八方散去:
“诶?诶?小虫子,你们别跑呀!”
这么稀罕的东西,要是能抓住几只…
木里潇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选定自己身前这个方向,朝着身前萤火的光芒跑。
这个方向,好巧不巧是片湿润的林子,连脚下的泥壤都是松软的。
不过,一心沉浸在追逐中的她,并无暇顾忌这么多。
她只知道要跑,要像追逐猎物那样,奋力地跑。
——
萤火虫的动作比她灵敏,想要抓到并非那么容易。
她哪怕看准时机往前扑,都会狼狈得落满手灰。
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她伸出手,再度失败。
每次都与自己想捕捉的那粒萤火,失之交臂。
可她却愈挫愈勇,眼里除了那簇萤火,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
就这样,木里潇忘乎所以,一个不慎踩中湿滑的青苔,咣当一声掉入了水中。
落水以前,身体先于意识,奋力呐喊:
“啊!救命!”
而后不可抵抗地坠了下去。
扑腾的双手像极蝴蝶振翅的双翼,无论怎样挣扎,在水中都激不起丁点儿浪花。
反倒下坠得愈发快速。
完蛋了,自己这条命,该不会交代在这里吧?
木里潇被无边的恐惧吞没,用尽力气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