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向她投去怜悯的目光,轻声应了一句:
“姑娘,你的肉身可没有断气,否则也不必在这儿等着了。”
一语点破木里潇的窘境。
木里潇却五味杂陈地望着镜中虚影,心里像揪成一团那般难受。
她眼神一黯,咬着并不存在的嘴唇:
“那我要怎样才会真正的死去?”
被对方一句:
“我亦不知。”
堵住了所有的话。
就这样,木里潇愣愣地看着镜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嘉婉揽着她的身体,漫无目的地亲吻着,边吻着边与她轻声说话:
“潇儿,过了明日,你就会真正地死去,可我还是舍不得你…所以,待你断气之时,我会去阴间寻你一遭,唔…潇儿,潇儿…”
动情的吻过后,默默立下誓言:
“我一定能找到将你复活的方法。”
什么弦歌,什么齐渊国,这些仇怨一桩免了,一桩她已经报过了,她现在就想木里潇乖乖地在她身边待着,不要和自己闹脾气,整天寻死觅活。
年年供她吸食寿元,再年年修炼续命之法。
这样,她可以在她面前扮演一辈子温柔善解人意的姐姐形象,不必把那些贪婪的欲念暴露出来。
没想到这些话却被镜子那头的木里潇听了个清楚明白,满是惆怅地来了一句:
“这种时候,你还要装好人吗?赵姐姐,明明害了我的人是你,为什么装得这么无辜?”
“你早点死,也下来,咱们一起在地府里做个伴,说不定还能早点住进枉死城呢。”
她望着镜中的赵嘉婉,看着对方乐此不疲地与自己的尸体亲热,莫名有些难受。
酸涩的感觉直涌心口,眼里却什么都流不出来:
“黑姐姐,你说,镜中的这个女人,她是爱我还是不爱我呢?”
明明是疑问的语气,却让黑无常听出几分笃定的味道。
黑无常本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原则,尽量往撮合的方面哄:
“应该是爱的,否则,你们二人之间就不会生出这许多事端了。”
木里潇却轻笑着摇摇头:
“黑姐姐此言就有些偏颇了呢。”
而后有些失落地自我剖析:
“她若爱我,定见不得我受一丁点儿苦,哪会做出这么多让我伤心的事来?可我却是真切爱她,情愿自我了结也不愿和她同归于尽,哪怕先前伤到了她,心里也一直纠结难受,她呢,浑跟个没事人似的,永远都是那副温柔疏离的冷淡态度。我从前受她蒙蔽,以为是她脾气好,现在想来,大抵是因为他不爱我吧,连情话也是那种温柔疏离的味道,可我偏偏就对她这这种女子死去活来。”
最后感叹着总结一句:
“要是我也像她一样没有心,那该有多好啊。”
镜子中的画面便消失了。
木里潇强颜欢笑地对黑无常道了声谢:
“黑姐姐,谢谢你,今日,我们就看到这里吧,辛苦你为我做法了。”
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黑无常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淡淡地来了句: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我劝姑娘,还是尽早想开些吧。”
引得木里潇默默点头:
“嗯,我明白的,谢谢黑姐姐这样用心。”
黑无常欲言又止,犹豫半天终于说出了口:
“那个,其实我姓范,你叫我范大人就好。”
木里潇嫣然一笑:
“那么,谢谢范大人愿意这样帮我。”
“无妨,姑娘记得抓紧引魂索,待我归还通天镜后,便要去人间执勤。”
黑无常飘在她身前,将引魂索交予她,一端系在自己腰上,另一端则被木里潇攥在手里。
引魂索是一道淡蓝色,半透明的铁索形状,虽然木里潇的手里感受不到重量,却有种被牵引着的感觉。
她乖乖应了声:
“是。”
将这索捆在了手腕上,接着望向黑无常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莫名地舒坦开来:
这位黑衣黑帽的范大人既然离开了,我应该就可以到处晃悠了吧?
毕竟在这个看上去正直的官差面前,她总是有些束手束脚,如今对方离开了,她总算可以在这地府好好地探索一番。
没想到就在她飘出凉亭的刹那,肩膀上却蓦然传来一个陌生的触感:
“小姑娘,你是新来的鬼?怎么不跟范大人一起去人间。”
转身过去,发现对方是个完全不认识的鬼,还保留着生前的样貌。
面对这样的人,木里潇默默拉开了距离:
“范大人身上有公务处理,我在这儿等祂回来就行了。”
那鬼却得寸进尺,像个肆无忌惮的自来熟:
“那你这可是亏了啊,人间有那么多新奇好玩的东西,我做梦都想去一回呢。”
“哦?你想去那地方干嘛?”
木里潇一双眼直视着她,像是柄闪着寒光的利剑。
那鬼却浑然未觉,一个劲儿地说个没停没空:
“吃没吃过的东西啊,我打小是生在冥府的,一直不理解吃东西这么乏味的事,为什么可以让那么多人类满脑肥肠。”
见木里潇没回话,赶忙回到正题:
“对了,能被范大人亲手追拿的可都是厉鬼,你怎么一点儿厉鬼的气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