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去了洛南,你体内的那些丝线,应该都能尽数取出了。”
这话题转折太过生硬,让木里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你…那你怎么办?赵姐姐,这种法器,应该都是和使用者一体的吧,没了我为你提供寿元,你要如何活下去?”
木里潇边因着对方的利用而恼火,却又因着对方的真挚而被打动。
毕竟赵嘉婉的坏不是全乎的坏,好也不是全乎的好。
不能因为对方不爱自己,就说对方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吧。
木里潇话音刚落,就听见对方略微扬起的声线:
“你都知道了?”
忽然扫过来的眼神让她感到陌生,有一种审视的凉意。
她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你这些天对我忽冷忽热,爱搭不理…所以我大抵,能猜到一些。因为…你说不定就是因为这种事,才把我变成炉鼎的。所以我想,你不会无缘无故帮我。”
随后又扬起脸,极坦率地望着对方:
“赵姐姐,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赵嘉婉还没回话呢,她就忙不迭地加了一句:
“其实,要是我能承受的话,让我继续这样,成为你延年益寿的法门,也未尝不可。”
这让赵嘉婉微微惊愕,欲言又止地张开口,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木里潇泛起一抹自嘲的笑,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和自己娘亲说完话后,她打死都不想用那个断情绝爱的法门。
那样活着,不过是成为第二个赵嘉婉罢了。
一言一行都是出于算计,温柔谦和都是利益考量。
不过,她打心底里不希望,赵嘉婉是这样的人。
在她眼里,赵嘉婉永远是那个清辉之下,身着月白色曳地长袍,奋不顾身入水救她的女孩。
闹脾气这日,她本来想等着对方来找自己,结果今天还是沉不住气,派人去找了对方。
没了赵嘉婉一天,她都食不下咽。
边唾弃自己软弱,又边止不住想她。
兴许是因为对方自始至终都待自己温柔吧。
除了初次见面的不快,赵嘉婉几乎没有凶过自己。
即便是与自己发生冲突,也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现在想来,正是因为不爱,她才如此从容。
就像隔着一层无法打破的屏障,始终走不进她的世界。
就在木里潇魂飞天外之际,赵嘉婉轻唤了她一声:
“潇儿…”
“你不是被我变成炉鼎,而是本来就是。”
出乎她的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木里潇的肩膀微颤,费了好大劲儿才缓过来:
“什么意思?”
“用来续命的炉鼎,其实是为了贴合我的体质,生造出来的。”
“因为想要欺瞒天道,就必须要合乎礼法。在礼教中,七象征一个轮回,是大圆满之数。所以,我必须找一个与我同日同月生,小七年或者大七年的性别相同之人,才能充当我的肉身炉鼎。”
“你就是被我挑中..生造出来的那个。”
十五年前,七月初四,齐渊国上下正为永安公主的诞辰礼而忙的不可开交。
而这永安公主自然就是赵嘉婉。
她穿着绯红袍子,端坐在大殿之内,看着大大小小的官员在自家府邸前排起长队。
感到好生无聊。
通常是由前来道贺的官员们把礼单呈上,再由礼官清点收下。珠宝饰品之类的小件收到公主卧房,大件锁进仓库,有人定期保养。
不过赵嘉婉对此兴趣缺缺,便任由皇帝随性安排,
毕竟今天是她第一个“逢七”的年头,能不能活过今日,就看那人能不能为她寻来炉鼎了。
“公主,生辰安康。”
弦歌站在一旁,把新绣的《鲤鱼图》双手奉给赵嘉婉。
赵嘉婉却心思烦乱地随意指了个地:
“谢谢,放那吧。”
那副鲤鱼图便被搁在一旁的矮榻上。
她今日可没心思过诞辰,自然看什么都不顺眼。
三年前,她无意间踏入阴间,得知自己命不久矣,堪堪不过七年的阳寿,已经过了大半。
除非寻到炉鼎,帮着承受,或是炼化体内的煞气,否则七年一过,人便会死。
寿命的最后期限即是今日。
这意味着赵嘉婉若是过了亥时还未找到炉鼎,便会气绝身亡。
黎姑娘怎么还不来?难道她不想救妹妹了么?若是错过今日,还未寻到炉鼎,我就要被无常爷给牵走啦。
赵嘉婉心有余悸地转过身,那戴着“一见生财”帽子的白无常,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只是手上多了条蓝色物事,分明就是缚魂锁。
缚魂锁是赵嘉婉这些年出入阴间时,从牛头大姐口中得知的。
据说,这缚魂索是阴差用来束缚将死之人的灵魂,将他们带离阳间。
与引魂索不同的是,被缚魂索缠上的生魂,没有自主意识、
不像引魂索,只是起个为迷途生魂引路的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