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惨惨,冷凄凄。几缕蓝光,隐约勾勒出大体轮廓。
两个雌雄莫辨的俊秀面庞并立在戏台上,身边立着一尊半人高的花瓶。
花瓶里立着一只吞天蟒,嘶嘶地吐着蛇信。
黑衣的吹笛,白衣的耍绳子。
台下观众只有她和弦歌。
弦歌离她很远,有五个座位的距离。
专心致志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黑衣的横吹着笛子,那巨蟒便在花瓶中随着乐曲韵律扭动,
时而躬身作叩首状,时而扭动作胡娘舞。
白衣的则是把绳子当剑来耍,从掌心甩出好长一段,再转动手腕去控制。
带出一股罡风,呼呼作响。
赵嘉婉完全被吸引住了,完全忽视了其中不合常理的地方:
“这是,天竺的杂耍艺人?”
声音很轻,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飘过来的一样。
“是啊,怎么了吗?”
弦歌歪着脑袋,不解地望着她。
因为全场只有她们两个观众,所以一切声音都分外清晰。
“哦…哦..没事儿。”
赵嘉婉愣了愣,目光锁定在舞台上。
戴着黑色高帽子的那人忽然放下笛子,从口中吐出一股蓝火。
戴白色高帽子的那位却双脚离地,慢慢地飘了起来。
越来越近,近到可以看到祂平坦的喉部。
祂…过来了?
赵嘉婉蓦然响起,冥府的神有一些似乎是不分性别的。
诡异地冲她一笑,手心塞进沉甸甸的金子。
“一见…生财?”
赵嘉婉默默念出祂帽子上的名字,一时不明白,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皮肤却骤然裂开,往外渗出浓稠的蓝血。
慌乱之下,她连忙扬起手大声呼救:
“弦歌,救我!弦歌!”
身子像被钉在座位上,压根而动弹不得。
金子被她藏进袖子里,血液沁透她的衣衫。
“殿下,公主殿下!殿下…”
弦歌立马别过头来,看到赵嘉婉这幅模样,连忙往嘉婉的方向跑。
赵嘉婉就像被魇住般,连眼珠都没转一下,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的魂被勾走了。
弦歌不信邪,抓住她的肩膀不停晃:
“公主!公主殿下!您醒醒啊,醒醒啊!”
见自己怎么晃都晃不醒,心里着急得直冒火。
只好低着脸,小声嗫嚅了句:
“公主…对不起,奴婢,接下来要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
做好心理准备,毅然决然扇了个巴掌上去。
“啪!”
响亮的声音伴随痛觉唤回了赵嘉婉的神志。
让赵嘉婉在恍惚中站起了身子:
“殿…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要打您!”
弦歌跪在她面前请罪,她却只是虚弱地笑:
“打得好,弦歌,打得好…你能不能,叫其他人,送我回府。”
“是!奴婢遵命!”
弦歌惶恐地跪下,叩头如捣蒜,一起身就一溜烟儿地往外跑。
赵嘉婉被救过来的时候,身边坐着太医,皇帝对她的生死很关心,派了最好的大夫给她。
没想到太医一上手,三指搭在她的寸关尺处,竟看不出什么端倪:
“这脉象,一切如常啊,陛下。”
皇帝却早看赵嘉婉不顺眼,一直想找个理由,名正言顺地除掉他:
“我看未必。王大人不会不知,这天下只有邪祟的血才是蓝色的吧。”
“可是陛下,公主殿下是德元皇后身上亲自掉下来的肉,哪是什么邪祟?”
太医皱眉,一时辨不清皇帝的心意,但也出言为赵嘉婉反驳了。
皇帝面子上挂不住,只好迂回着说:
“这…说不准啊,国师大人不是说过,天煞孤星,妨害六亲吗?德元皇后可是在公主出生没几天就死了,会不会是公主克死了皇后…”
这话让太医噤若寒蝉,却又不能装作没听见。
只好低着头,默默回了句:
“陛下,微臣只是一介太医。”
皇帝这才作罢,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拂袖走人。
赵嘉婉却在这一刻明白了一切:
莫非我在梦中经历的都成真了么?
只因她的手臂,被光溜溜的金元宝硌到。
那是白帽子官差老爷,喜滋滋塞到她手里的。
虽然阴差有些不分性别,但年仅四岁的她还是改不了先入为主的意识习惯。
赵嘉婉忽然很想回梦里看看,想把阴曹地府的事儿了解清楚。
尤其是想弄明白,阎王爷说的那些话又几分真几分假。
否则,要是每天都莫名其妙来上流血那么一出,会使自己陷入很危险的境地。
想到此处,赵嘉婉故作老成地挥了挥手:
“你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服侍了。”
换来那人恭敬的答复:
“是,微臣告退。”
而后,那人后背多出一道深深的伤痕,像是被刀砍斧凿留下的痕迹。
“嘶…这煞气,倒还真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