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婉面不改色,把掌心覆上女孩的额头:
不烫,没有发烧。
“这丫头估摸着是缺氧了,把她抱到椅子上缓一会儿就好。”
赵嘉婉说罢,手老老实实垂在腿侧,声音淡淡,不带一丝情感。
“哦…奴婢知道了。”
弦歌讪讪地低下头去,为自己的咋咋呼呼感到难为情,把木里潇安置好以后,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夜色黑沉,桌上一盏烛火还在跳动。赵嘉婉走到木里潇身边,取了把小凳坐下来,静静观察她的情况。
木里潇身上穿着赵嘉婉小时候的旧衣服,头发半干半湿。
赵嘉婉凑过去,轻声问道:
“姑娘,醒了么?”
“嗯。”
木里潇浑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小小声应了一句。
赵嘉婉哑然失笑。轻轻用手拍拍她的脸:
“姑娘,姑娘?”
“嗯?”
木里潇揉揉惺忪的睡眼,脑袋迷糊地哼了一声。
赵嘉婉酝酿片刻,极耐心地劝哄:
“小厨房里有今日刚做的小炒肉,还有银耳莲子羹,你现在醒,指不定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态度比之前软和不少。
银耳莲子羹?那是什么东西?听上去很新鲜的样子。
木里潇来了兴趣,眼皮却睁不开。
脑子迟钝,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唔…可是我困。”
她的头好重,肚子也好饿。脑袋里装满了浆糊,什么都无法思考。
赵嘉婉见她这副模样,微微叹了口气:
“不急,我去给姑娘把脸擦擦。”
说罢,转身去盥洗室里端出一个装了水的铜盆。
盆里飘着用来擦脸的手巾,被赵嘉婉拧干敷到她脸上。
冰凉的触感让木里潇清醒了不少,干涸的嘴唇也一同被润泽。
待到那块手巾离开脸颊,她忍不住开口:
“我叫木里潇,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双。”
赵嘉婉犹豫片刻,信口胡诌了一个名讳。
“赵双?”
木里潇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把这个名字放在唇齿间细细咀嚼了一遍:
“好别致的名字。”
赵嘉婉大窘,低声辩解道:“哪有…”
木里潇却充耳不闻,半撒娇半耍赖地去拽赵嘉婉的衣袖:
“双儿姐姐,我饿啦,你方才不是说有什么银耳莲子羹么?快给本姑娘盛一碗来。”
“你…你唤我什么?”
赵嘉婉轻轻挣开木里潇的手,微微退了半步。
“双儿姐姐啊,不对吗?”
木里潇纳闷,脸上的表情很是不解。
“没,只是我乍一听不太习惯。”
“有什么不习惯的,多听听不就行了?”
木里潇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回答。
赵嘉婉无语凝噎,默默扯开话题:
“姑娘不是嚷着要吃银耳莲子羹么?嘉…双儿为姑娘盛一碗去。”
“好啊!”
木里潇的注意力被银耳莲子羹吸引去了,冲赵嘉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待到对方抬脚离开后,她才蓦然想起一件事儿:
这真的是那个把自己当药渣的洛南公主么?怎么跟我想象中的,有点儿不太一样。
难道这洛南城,不止一位公主?
木里潇苦思冥想,直到赵嘉婉回来了,都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赵嘉婉出去的时候,特意给门留了道缝,这样只要稍稍一推,门就会敞开。
她用托盘端着一个碗,放在木里潇面前。
木里潇看见一碗黏稠,除了红枣和莲子外,飘满透明褶皱的羹汤,顿时惊了:
这不是烂木头上长的东西吗?这东西能吃?
银耳在北都遍地都是,可木里潇从没想过这东西能吃,要不是赵嘉婉神色平常,她都怀疑对方是在耍她。
毕竟她从小到大,吃得最多的就是生骨肉。
木里潇大起胆子,用勺子舀了一口,还来不及吹,赵嘉婉的声音便在她耳畔响起:
“慢点喝,当心烫。”
她讪讪一笑,呼呼吹了两口。
甜甜的,带着几缕似有若无的香气,舌尖一抿就化。
她忍不住多吃几口,不一会儿羹汤就见了底。
赵嘉婉见她吃得香,心里莫名升腾出一种满足感:
“稍等,我去添些饭菜给你。”
木里潇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乖巧地坐在椅子上。
吃完饭,木里潇停下筷子,自己先沉不住气,朝赵嘉婉开口:
“姐姐,你都不问问我,我是什么人么?”
“姑娘倘若不说,双儿又何必要问呢?”
赵嘉婉觉得奇怪,微微蹙紧了眉。
木里潇见她不搭茬,赶忙换了个话题:
“那…双儿姐姐打算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赵嘉婉思忖,说出早已备好的答案:
“姑娘若是不弃,在我这儿凑合一晚,如何?”
如今已是宵禁,要是被官兵发现,轻则流放,重则身兽异处。
就算是赵嘉婉,也不可能擅自离府。
木里潇却肉眼可见地慌了起来:
“这样不好吧?我和姐姐不过刚刚认识,哪能刚认识就在这儿留宿呀?”
“都是姑娘家,凑合睡一晚有什么要紧?”
“这…好吧。”
木里潇勉为其难地应下来,神色很是不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