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星眉毛轻轻颦起，似乎没能听清楚，疑惑的“嗯？”了声，却换了时煜倾一句：“没事，回去吧。回来的时候跟你打电话。”
黎晚星翻了个白眼：“神经病，走了。”
然后撑着伞一头扎进雨里。
*****
时煜倾老家确实不远，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同一片天空下，榆县阴雨连绵，这里晴空万里。
离家最近的小镇。
观禾镇。
车子在轧坏的柏油路上行驶，稍微有些颠簸。
不知什么时候安了红绿灯的路口，时煜倾握着方向盘等红灯。他目视前方，神情恍惚一瞬。
记忆里的观禾镇似乎要比现在热闹好多。
沿街两侧多个店铺的墙边贴着门店转让和联系电话。整条街上的年轻人少之又少，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拐角的理发店门口蹲坐着三两个摆着菜篮卖菜的老人。
时煜倾内心一阵苦涩，红绿灯亮起时他收回目光，踩着油门。
而在约定地点，看到熟悉的车牌号，他摇下车窗打着招呼，何声瞅见，下了车。向他走去。
“卧槽，你在晚来一会儿都怀疑这缺德地图把我拉错地方了，你知道这地阴气多重吗？”何声从兜里摸着烟盒递支烟过去，目光时不时瞥向正前方的一家寿衣店。
时煜倾接过烟揣进兜里，往正前方走去说：“这又不是坟地，哪来的阴气。”
“有什么区别吗？”何声向来不喜欢这种店。哪怕走在街上看到都是能骂上两句。没别的原因，单纯觉得晦气。他嘴上说着，还是跟着时煜倾走了过去。
察觉到何声跟上了上来，时煜倾转身：“站着等着吧。阴气别染到你身上。”
何声听话的很，时煜倾说完立马在原地站住了。
立秋后，距离夏天彻底结束还有一段时间。榆县降温，但是这里没降。三十多度的天气，何声像个神经病一样，靠在车门抽烟，就是不舍得进去。
时煜倾买完东西出来，他才骂了句：“怪不得都说榆县是最佳避暑地，这可真热。”
时煜倾不想搭理他，拎着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何声躲开：“别把这晦气的东西往我身上凑好吗。”
“你死了别托梦让人给你烧。”太阳毒，时煜倾的嘴更毒。
何声被噎了一下，一时找不话反驳。看着时煜倾吧把东西放进后备箱，他好奇的凑过去，“你家到底在哪啊？不会在深山老林里吧？诶，你脸怎么回事啊？”
靠的极近的何声可算注意到时老板那紫一块青一块的脸，痕迹很淡，但在这张脸上很是明显。
时煜倾关上后备箱，绕开他走到驾驶位，冷不丁的扔下一句：“不小心碰到了。”
“装，碰能怕碰成这样？你不会被人给打…”何声话没说完，时煜倾踩下油门，把人撇下好远，何声闭了闭眼，暗骂这人不知好歹，亏他这么好心，昨晚答应陪他一起回家给爹妈扫墓。可恶！
“等等我啊时煜倾。我真服了…
*****
何声猜对了一半，时煜倾家确实在山林里。准确来说，是他爸妈被葬在山林里。看着旁边带路的人，何声不死心的又问：“诶，你这脸到底怎么回事啊。是不是被人打的啊？”
时煜倾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有时候沉默等于默认，特别是时煜倾没有否认的时候。
“我去，我不会猜对了吧？”何声有些激动，拍着时煜倾肩膀说，“告诉我怎么回事，被谁打了？我给你报仇去。”
时煜倾嗤笑一声：“得了吧你。”
“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得了吧…”
“被范明月她同学打的，你去报仇吧。等你好消息。”
“谁？范明月同学？你还认识她同学？”何声眼睛瞪大，声音拔高，“怎么个事啊？快快快，跟我说说。”
时煜倾睨他一眼从薄唇里挤出一句：“不想说。”
再次抛下了何声。
时煜倾养父母合葬在一起。
看着纸钱被点燃，何声挪动脚步，不断往后退，在和时煜倾互相看不见的地方，他拨通了范明月的电话。
“喂，是我时煜倾说和你一个同学打架的事你知道不？知道跟我说说，好奇。”
小雨淅淅沥沥的一个上午。台球厅里，黎晚星坐在前台托着下巴，看不到的地方，她手垂在身侧，指缝夹着烟。
从早上坐在这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是这个姿势。整个人看上去呆呆的。夹着的烟被她送进嘴里，狠狠吸了口，她皱起眉：“时煜倾到底说了什么？你…喜欢…夏天吗？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所谓好奇心害死猫，偏偏这好奇心是时煜倾给的。黎晚星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自言自语：“狗男人到底说的是不是这句话。”
小莹手里没电了，刚插上充电器看到她们黎老板在发呆，便摆着手走了过去，坐在以往赵婉竹习惯坐的位置。
“晚星姐，婉竹姐最近怎么没来啊。”小莹问她。
黎晚星依旧保持着原姿势，一动不动也没吭声，笑死。黎老板压根没听见。
小莹看出来了她在发呆抬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晚星姐？”
黎晚星回过：“啊？怎么了？”
“哈哈哈。”小莹被她的反应给逗笑了。
黎晚星疑惑：“你笑什么？”
小莹：“姐你有心事啊。”
“没有啊。”黎晚星心虚，抽了口烟试图掩饰。
“真没有？”小莹一眼看穿，十六七岁的少女心思最细，小莹一眼就看穿了，摊手道，“可是我刚才给你说话你都没听见。”
黎晚星扔下烟踩灭：“发呆和有心事时两回事。所以你刚才说了什么？”
“……”
小莹到底是年纪小，遇到黎晚星这种不讲道理的还嘴硬的人根本没辙，但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是不可能的了。
“没说什么。”小莹憨笑一声，然后又开始与无聊对抗，细密的雨滴砸落在窗玻璃上，在安静的环境里吵的人犯困，小莹败下阵来，又开始找话题，“诶，姐，上次那两个男的到底哪个是你男朋友啊？”
小莹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了。黎晚星手臂撑在桌面，扭头看向她：“哪个都不是。”
“啊？不信。”
小莹当然不信，在台球厅里见到时煜倾的次数虽然不多，但也算不上少，而且每次都是来找他们黎老板。她也已经认为那就是黎老板的男朋友。
可上次和他一同出现在这里的男的，虽然长得差点意思，但嘴里说的话让她震惊又疑惑。
两人一个说是黎老板的男朋友，一个说是相亲对象，未来老婆。给她听得一愣一愣。好奇也正常。
黎晚星笑了声：“真的，丑的是我看不上的相亲对象，帅的是前男友。”
“帅的是前男友？”小莹的关注点和别人不太一样，她眼睛闪了闪，语气带着遗憾和指责，“你怎么舍得分手啊晚星姐。现在谈个帅哥男朋友多不容易啊。”
“啊？”黎晚星懵了，谈个帅的男朋友不容易吗？她还以为一抓一大把，毕竟时煜倾都是她从大街上“拐”的。
黎晚星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把这句话说出口，怕影响到这位未成年小朋友。
“和帅不帅舍不舍得没关系，分手了就是分了。”
“那…要不再追回来？”小莹是个颜控，宁愿谈个长得帅的渣男，也不愿意谈个丑的。她看着黎晚星，“我见过他来过好几次了，前男友还能保持着现在的距离和联系挺不容易的，说明对你还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