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颠簸的驴车内,木里潇正睡得安稳。因着齐渊国被灭的缘故,许多关口的士兵已经作鸟兽散,用来查验户籍,负责外来人口流动的关卡就这样形同虚设。于是很顺利地就出了城。
驴车慢悠悠地,已经走了几日。
赵嘉婉却始终没有见过车夫长什么样子。
她试探性的问过一回,得到的是嬉皮笑脸的一句敷衍:
“哎呀,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保证我们能顺利抵达北都不就好了?车夫是谁,对你来说有这么重要吗?”
赵嘉婉哑口无言,闭上了嘴没再多问。
这番话反倒显得她不近人情了。
于是就这样相安无事了一个半月,早已出了洛南城,向着更远的地方进发。
在她赶路期间也遇到了几件怪事儿,譬如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掀开门帘一看却什么都没有,但是极偶尔的,会发现地下撒着的几粒炒米,似乎是有人来过。
又或者夜晚睡觉的时候,有时会借着月光看见一晃而过的黑影。掀开帘子,又是什么都没有。
她怀疑有人在跟踪她,可却没有证据,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待那人主动现身的时候。
木里潇是不希望赵嘉婉失忆的,因为这会显得想要复仇的自己,像个无厘头的笑话。
她承认她对赵嘉婉可以有□□上的欲求,也可以有精神上的依赖,但区区因为这点儿相处,就让自己放下仇恨的话,未免有点儿天方夜谭。
赵嘉婉戏耍了自己,而自己至今模模糊糊的,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她衷心希望赵嘉婉找回记忆,把戏耍自己的缘由告知自己,这样的话,自己也能问心无愧地报复她,而不掺杂什么多余的情感。
玩伴,或者是那方面的伴侣,她堂堂一个少城主是不会缺的。
她也许只是有点儿贪恋这样细水长流的感觉而已。
现在这种情况,她似乎不需要再去装什么稚嫩天真,就这样平淡走下去,赵嘉婉也决计不会离开她。
因为齐渊国已经被灭,赵嘉婉无家可归,亦无处可去,只有这小小的驴车,才能让赵嘉婉两耳不闻窗外事,关起门来过与世无争的日子。
木里潇决定回北都去,召集整座城的医士,找到能让赵嘉婉恢复记忆的方法。
赵嘉婉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只是一味顺从木里潇的安排。
然后在某个推心置腹的夜晚,悄然往木里潇的耳边低语一句:
“木姑娘,似乎有人在跟踪我们。”
“没事儿,他们既然不主动现身,我们就没必要打草惊蛇。”
赵嘉婉低低的嗯一声,忽然发现木里潇的身形似乎比初见时小了一圈。
她抬起手,捏成拳,用凸出的指节揉揉眼,发现木里潇又变回来了,顿时感到有些恍惚。
她们是不是曾在哪见过?
“赵姐姐,你眼睛里进沙子了吗?”
“没,没有。”
应该是驴车颠簸,没休息好吧。
好在,只要再过几个月就到北都了。
赵嘉婉望着早已从自己怀里溜出来,坐在身侧的木里潇,心里有种说不出话的,沉闷的别扭。像是水滴穿透石头,日复一日磨钝她的意志。
木姑娘,你究竟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我们七年前当真见过吗?
近乎空白的大脑给不了她答案,但当下的感觉可以。
她选择相信木里潇。
就在做出决定的刹那,关乎于齐渊国的记忆不适时地涌入了脑海:
她看见自己身着紫袍,语气淡淡的,看着不远处下跪的男子轻声道:
“大人,我有这么可怕么?既有要事要同我相商,又为何不敢抬起头来?”
男子跪伏在地上,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公主…公主…不要杀我,不要,啊!”
记忆中的赵嘉婉抬脚走近了几步,
什么都没有做,面前的男子便断气了。
“无聊,又死一个。”
赵嘉婉看着满脸惊骇,气绝身亡的的男子,莫名的感觉了无生趣:
“阿落,这次的人还没碰到就死了,除了惊恐,脸上也没点儿别的反应。”
黎落站在一旁,为她端来茶水,娴熟地拍起了赵嘉婉的马屁:
“小赵公主,这说明您的控制力愈发好了。”
“是么?兴许是有了炉鼎,那些煞气再也不会四处乱窜,稍微练一练就能收放自如吧。”
赵嘉婉轻呷口茶,又将茶杯放回托盘上,对黎落的话不置可否。
黎落的脸色怪异地苍白了一下,额间默默渗出汗珠。
不动声色地慢慢拉开距离。
直至二人相距一庹长的时候才停下步伐:
“小赵公主,听说,您把那丫头放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