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分神注意着容梵那边,他早就落了下风。
容梵持刀的手逐渐疲软,甚至轻微发抖。他咬紧牙关,只觉得好疼、好累、好冷。
第无数次被打倒在地,他双目望天喘着粗气,又一次,爬了起来。
玄生面色严肃:“你赢不了的,容梵,神定胜你。我看你是个可塑之才,倘若你不想废了这一身筋脉功夫,就早早投降认输!”
容梵捏诀,红莲业火霎时蔓延:“我早就认输了!”
玄生施法,那火势瞬间小了,愈来愈微弱。
“那为何不束手就擒?”他挑眉。
“输,我认了,但是我不服!”容梵单膝跪地,低着头,只抬眼狠狠地瞪着他,一字一顿道:“我不服,再战!”
与神交战,神会赢。无论是拼尽全力还是孤注一掷神都会赢,宿命早早为他铺好了必输的路,宿命论让他认识到这场斗争必将以输局结尾,神可以不让他赢,但是输,并不能阻止他去战、去争!
今天他可以输,可以死,只有一件事万万不可!
他不可以臣服于这虚无的天命。
面对一个不可战胜的敌人,有人会退缩,有人会投降,但是容梵不同,越是不可战胜,他就越要不屈地作斗争。面对不可抵抗之命运还要斗争,并且永远不服。
玄生似乎被激怒了,他毫不留情地一刀贯穿容梵胸口,大声喝道:“我就是要让你心服口服!”
“我不服。”容梵一字一顿,口齿清晰地道。
他已经头破血流,这副模样下一秒死掉也不为过,但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依旧坚定。
玄生一连刺了他好几刀,每一刀都刺在胸口,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血流不止,浸湿红袍,他几乎泡在血里。
“投降吗?服吗?!!”玄生大吼道!
“不服!不投降!永远不投降!死也不投降!”容梵大喊起来,声音甚至盖过玄生:“不投降,不服,再战!!!”
这声音震天撼地,几乎是所有神官都被他吸引了目光,所有人齐齐注视着他,注视着那个满身泥泞血污的红衣妖狐,他宛如濒死挣扎的野兽,疯了一般再次起身!
踉踉跄跄,挣扎着提刀砍过去!
红莲业火滔天。
他几近疯魔,焰火冲天,覆盖了他和围着他的武神,浑身的皮肉在燃烧,浑身的血液逆流、细胞嘶吼!疼,真疼,已经听不太清声音,只是凭借身体本能去战斗。
战斗,不屈地战斗。
那张美丽的面庞此刻浸了毒,执念使得他妖力倍增。容梵的身影快到不可思议,成骨刀一次又一次刺破皮肉。
火舌席卷,宛如地狱。
他一边挥刀一边吼道:“再战!再战!我不服!凭什么我要投降?凭什么我要屈服于这虚无的命!?我修炼几百年没日没夜奋不顾身,我淋了一百年的雪,我削骨剜肉,我一条邪道走到黑!我凭什么要投降?我等这一天等了近千年!”
漆黑的刀锋,刺穿血肉。
“我认输,我早就知道我会输!我不会因为输就不去战!那是懦夫!”他咬牙狠狠道:“我是坏,你们说我坏、说我本性劣质难琢,我是,我是青丘狐妖一氏,我们妖就是坏!但是你们更令人恶心!道貌岸然、伪君子!懦弱、胆小!”
他不住地呐喊着嘶吼着,似乎要把这千年的怨恨冤屈都喊出来一样。
杀到最后,他双目通红,眼眶已经盛满泪水:“我不是……我……”
容梵一个人站在漫天的火焰之中,那火焰烧得了别人唯独烧不了他自己,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玄生和其他神官,尽数倒地。
向下看,目光所及之处是连绵的红莲花,一眨眼就变成了火,双手……本该捧着话本的手此刻沾满血迹,容梵呆愣地站在那里,所有人都看着他,但没有一个人过来。
他佝偻着肩背,几乎是不可置信。
他赢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
容梵慢慢蹲下身去,双手捂住了脸,泪水从指缝间溢出来。实在是太累了,全身都没了力气。
为什么单单活着,就这么难?
有一双手却从他身后环住了他的腰身。
淡淡的幽香席卷鼻腔,他听到那个魂牵梦绕的声音对他说:
阿梵,我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