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不能把眼前这个黝黑瘦小、佝偻着肩背的小老头和传说中威猛高大的螣蛇联系在一起。

老头似乎看出了她的怔然，又打了个哈欠，砸吧着嘴说：“那么就给你看看我的真身吧。”

他起身，极其艰难地伸了个懒腰，秦壑则双手背后，后退了两步，站在夜七颜身后。

夜七颜还没来得及点头或是摇头，甚至是来不及眨眼或是询问，只来得及闭上眼，耳边棋盘声掉落、茶杯茶壶碎裂的声音炸响在耳畔，再次从眼前的黑暗中挣脱开来，刚才的那个小老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墨绿色占据整个视野，爬行动物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夜七颜缓缓抬头向上看去，一条巨大的大蟒正低着头看着她，背后是巨大的双翼，口中吐出鲜红的信子，橙黄色的眼珠滴溜打转，最后锁定在她身上。

螣蛇悬浮在空中，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头部生出黑色的坚硬鳞片，隐隐看得到口中的尖牙。

刘海被螣蛇骤起时掀起的风搞得乱糟糟的，身上也沾了星星点点的泥土，夜七颜感觉秦壑应该赔她一点精神损失费。

“好了。”身后的秦壑淡淡开口道。

一眨眼，那个干巴瘦小的老头又站在了夜七颜面前。

“天地生灵日渐衰败，上古神兽死的死、伤的伤，如今恐怕只剩下我还留在天界了。”老头笑呵呵地说道。

夜七颜一点也笑不出来，她眉头紧锁，问道：“祂为何不采取管理手段？”

老头挑了挑眉：“祂？你是说神么？祂只是纸老虎罢了！”

这时，秦壑走上来挡在二人中间，警告地看了老头一眼，视线又转向夜七颜：“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说罢转身离去，夜七颜静了片刻，忽地开口：“明甫上仙，既然知道事实，为何要臣服于那纸糊的神、虚假的命？”

秦壑脚步一顿，背影滞住了，夜七颜觉得问出这句话的瞬间空气都凝固了。秦壑没有说话，整个人静在空气里，阳光从竹林树叶间洒下来，照在他身上，映得他身姿更显挺拔。

秦壑整个人好像都停滞了，阳光下静默的空气，走近了看才能发现里面正翻腾、躁动。

他许久没有说话，最后只扔下四个字：“身不由己，言不由衷。”

身不由己，言不由衷。

夜七颜觉得，明甫上仙或许应该改掉回答问题喜欢扔成语的习惯。

老头跟在高大挺拔的秦壑身后，细脚伶仃，瘦得像一根芦柴棒，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怅惘的神色，他一边走着一边哀伤的笑，忽然示意夜七颜跟过来。

夜七颜照做，那老头便伏在她耳边，用气音道：

下月十五，天庭要捉那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