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神殿比刚才在天庭所见的任何一座都辉煌，站在台阶上向上看，恐怕任何一个人都会被眼前的华美而震撼，为之倾倒。

终于踏上第九百九十九阶台阶，殿门缓缓开启，门后并没有开门的人，只有两个展台，摆放着精致的书画。

夜七颜跨过门槛，大殿的宝座前竖着一道屏风，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的人影。

一袭红衣，长发似墨。

她怔了怔，总不自觉想到另外一个人，随即稳住心神，才开口：“尊上，我有一事相求————我想恢复鬼界丢失的那一段记忆。”

屏风后的人耐心地等着她说完，道：“我知道，关于那个人的记忆，是么？”

夜七颜彻底愣住了，这声音也和另外一个人一样。

屏风后的红衣人低低笑了两上，随手一拨，屏风消失殆尽，露出那张完美无瑕、风华绝代的脸。

祂倚着靠背，手中捏着一只白瓷酒杯，见到夜七颜脸上堪称空白的表情，笑得停不下来：“就是关于这个人的记忆，是不是？”

“尊上，您怎么......”

祂起身，瞬间又变幻了样貌衣饰，道：“神是没有肉身和具体样貌的，可以随意变换。”

夜七颜看愣了，祂又笑：“你也可以这么变，七颜。”

没等她说话，面前的人又消失了，神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内：“只不过神官和神的区别是，神可以无处不在。”

“不说这个，说正题。七颜，你知道你是什么吗？————我是说，你原本是什么？”

夜七颜想了想，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仙山上有一棵并蒂神树，有一侧常年沐浴阳光，开花结果，果子里有一颗明珠，落下凡间，这颗明珠便是你的前身。”祂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另一侧风吹雨打，只开花不结果，有一日花全落了，同样飘落了下去，只不过飘到了妖界，这花是谁————你便知道了吧？”

“为何说你们一个是救世主，一个是祸世妖，原因便在此。”神淡淡地说道：“你确定要恢复这些记忆吗？这些凡尘执念是阻挡你成神的东西，你会不安宁的。”

“尊上，我愿不安宁，只求得偿所愿。”夜七颜垂眸道。

“七颜，我自认是偏爱你的。”空气中传来祂若有若无地叹息：“你总是不听话，看着乖巧，连你师父的话也未曾听过几句。罢了，我心知你决定的事谁也劝不了。”

————“那么这叫你百年来不安宁的记忆，你可要看好了。”

神化为人形，站在她面前，随手变幻出了那只渡铃，银铃声乍响。

眼前一片白光闪过，夜七颜顿觉眉心胀痛，有什么东西涌进脑海，铺天盖地的悲哀和执念掺杂着潮水般的记忆，一切一切......都在这铃声中一帧一帧闪过。

六百年前祭神大典初见，红衣公子笑若花翩然，昆仑山风雪之中潇潇而立，走火入魔一条道走到黑，万妖之主、生死阁副阁主......这些人，全都是他。

从始至终，有且只有容梵。

那个永远追着她的容梵，会变把戏逗她笑的容梵，为了她一句“爱你”拼命修炼的容梵。永远鲜活的、孤注一掷的、抗争到底的、永不低头永不屈服于命运的、桀骜不驯的、傻里傻气的。

容梵。

这两个字，几乎刻骨。

原来曾有这样一个人，视她如珍宝，爱她胜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