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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敬山走后,夜七颜静静坐在窗边,良久没有动作。一只猫钻进门帘,轻巧地跃上她的腿,窝在她怀里,她才抬手轻轻摸了摸。
为什么这一帮人都一个劲地抢着担因果、逆天道?容梵这样,吴敬山也这样,数百年来寥寥几个人都这样,最后没有一个人有好下场。
她与吴敬山说了,逆天行道不会有好下场的。
吴敬山说,那便是不够犟。
想到这里,夜七颜彻底无言以对。
但同时她也在想,选择修无情道、远离风月红尘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舍小我救大我真的是正确的吗?摆平三界不公,唯独忘了一开始就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真的是慈悲为怀、正义化身吗?
为一人背弃世界,为世界背弃一人。
这个问题大概永远没有第三种答案了。六百年以来,夜七颜第一次茫然,一直坚守的道德正义,到底为何物?
于是她又去找了九洲。
这次没有去镜水宫了,或者说,世间永远不可能再有镜水宫了。九洲不知犯了什么错,被贬下天界,在三界之交开了间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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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有楼。
左左和右右站在门口等她,夜七颜已经习以为常。九洲一定知道她要来,九洲什么都知道。
跟着左左右右上了楼,九洲已经准备好了点心,见到她半是怜爱半是怒气地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有毛病啊?我是你们的心理咨询师吗?青春期心理敏感很正常,怎么一不高兴就来找我啊?”
“九洲,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住口!大逆不道夜七颜!原本还叫我姐姐,现在姐姐都不叫了吗?装模作样的,直接问就成!”九洲不耐烦地拧着眉:“天天绷着个脸,装什么忧郁呢?”
夜七颜无视她的控诉,坐下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真的是正确的吗?”
“你又要干坏事了?”九洲斜睨了她一眼:“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要你能承担责任风险,那就去做啊。”
“包括逆天而行吗?”
九洲手一抖,半块绿豆糕掉在地上:“包括,但你不要告诉我你决定叛天了,我经不起任何惊吓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我一直坚持的,到底是什么?”
“......”九洲沉默,半晌道:“这个要问你自己。”
“都说我是救世的命,说我要心向苍生,成神成佛。师傅,我修无情道便是如此,只要有一丁点的执念欲望,那么便不可能修得圆满。无挂无碍,是正确的吗?”
“七颜,就连我也做不到。”九洲支着头说:“所以我被贬下来了。但这个问题我回答不来,说来说去你还是忘不掉容梵那狐狸精吧?”
夜七颜几乎是默认了,微不可察点了点头。
“他倘若是真心待你,那就为你做点事情。”九洲道:“比如,从妖变成阴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