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七颜头也不回：“我要回沧月天。”

容梵一下子顿住了，脸上的笑容凝固，彼此僵持着站在原地，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他软言道：“这是何必？七颜，回了那边会成为众矢之的的，不如再在昆仑多留一段时间。”

“阿梵，”她叹了口气，说：“你还这么天真地认为，你我还能回到年少吗？”

她声音在发抖：“一百年阔别，你如今是那万妖之主，一举一动都无数双眼睛看着呢！你怎敢与阴官鬼界纠缠不清？容梵，你长不大是吗！你一辈子都这么天真，是不是！”

容梵嘴唇泛白，无力道：“我只是......七颜，我只是想与你在一起，永远，年少时说的话你都忘了么？这什么狗屁天道天命，你信以为真？天不生我容梵，就万世光辉同存？天不生我容梵，天下就不会大乱？”

“你靠着你那邪术，能抵得过天道吗？容梵，你以为天道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吗？妖怪阴官不能相恋是闹着玩的么？你知道，妖怪爱上阴官是什么下场吗？”

夜七颜一字一顿道：“散尽魂魄，灰飞烟灭。”

散尽魂魄，灰飞烟灭。这八个字当年从南昭盛嘴里轻飘飘地说出来，落在容梵心里是一场滔天的仇恨。如今，夜七颜抛出这八个字，沉甸甸地砸在空气里，容梵却是脱口而出：“为了你，就算是灰飞烟灭我又有何惧？”

夜七颜气极：“容梵你多大了！不说做不到的话，这道理你没听过吗！你当是喊口号过家家是不是！”

“我没有。”

容梵闭了闭眼，肩膀微微颤抖，逆着阳光，眼眶通红：“我能做到，七颜，你不懂吗？我喜欢你，我心悦你，我爱你，七颜，这到底有什么好逃避的？我说了灰飞烟灭我不怕，魂魄散尽我也不怕，什么我都能给你，你要一颗真心我能挖出来，这虚假的天道，就这么正确？”

天道，天道，天道算个什么东西！神仙又算个什么东西！风雪满枝，凄冷连天，有人向我伸出手递给我一盏灯，这盏灯划破黑夜撕开冰冷，可我却不能接？我凭什么不能接！我理所应当爱上这个人，有心爱之人、有灯火、有温暖，我何故呆在这雪夜？

“都说我是那祸世妖邪，我都不在意，我只求你能看看我，七颜，你不能这样，你明知道我爱你，倘若你仍旧信这天道，我......”他颤声，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坏人，我不是......

这次容梵没有演戏卖惨，他满腔委屈和酸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有人轻轻撩起遮住他睫毛的额发，捧起他的脸。

夜七颜叹气，又叹气，替他擦拭了眼角的泪，仰头看着他：“不后悔吗？”

“......”

“灰飞烟灭，也不怕是吗？”她仔仔细细端详着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退缩或是后悔、恐惧，但她一无所获，容梵脸上毫无惧色，答案已经无声地说出来了。

“那么......”

夜七颜满眼无奈，踮脚轻轻吻了上去。

那个吻若即若离，容梵先是一怔，紧接着迅速反应过来，加深了这个吻。他吻得又急又凶，带着不满的宣泄和怨恨，但不敢惹夜七颜生气，她微微喘着气，别开脸，容梵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两人此时的姿势异常别扭，容梵个子太高，夜七颜也不矮，但仍是差了一截。

他仍愣着，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夜七颜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示意他回神，风轻云淡：“再在这种时候让我踮脚，就没有下次了。”

容梵下意识点头，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把搂住夜七颜。

他下巴搁在夜七颜肩窝处，墨发垂落，落在皮肤上痒痒的。容梵贪恋地嗅着夜七颜颈侧的气息，死死不愿放开，一声不吭抱了许久。

七颜，七颜主动亲他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七颜也喜欢他，说明他说服了七颜......哈哈哈哈哈感谢世人，要不是你们天天骂我我还不一定能抱得美人归；感谢老爹，感谢你百年来对我的忽视；感谢南昭盛，感谢你当了个跳梁小丑......哈哈哈哈哈哈哈，苍天有眼，天道啊我谢谢你，天命我也谢谢你......如果这是梦，那么就别醒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痴痴笑着，轻声道：“七颜，你也喜爱我，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