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七颜容貌未变太多，性格却不似从前一样欢脱。容梵听闻生死阁前任阁主突然病逝，夜七颜匆匆被推上台，底下不服气的有很多。

大概的确是太累了。

他轻轻拽着夜七颜的衣衫，想像年少时一样去拉她的手，被后者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嘴边漾出点难堪又无奈的笑意。

“七颜，我不想与你站在对立层面，你懂吗？”容梵盯着她的眼睛，那双眼清亮：“如今我虽扣了个善渊帝的名号，但不代表我真是以前那样残暴的帝君，我不会与鬼界打仗的。”

我不会与你交恶的。

夜七颜静了半晌，忽然间不再僵着肩膀，身子放松下来，自然地与容梵坐在一起，开口道：“那自然是最好的了，两界大战，无论哪边也讨不到好处。”

容梵笑着点头，伸手理了理她鬓间的碎发，说：“一百年，难得见一面，留下来几天吧。”

夜七颜顿了顿，最终点头答应下来。

万妖之上善渊帝，生死阁主夜七颜，两个明面上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物，谁也料不到曾经有段鲜活的往事。哪曾想命运弄人，一百年的霜雪光阴，再见时终究有了罅隙。

容梵喜欢夜七颜，这是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的事。

那几日据容梵回忆，是他做了帝王之后少有罕见的快乐时光，终于有了一点人间烟火气。

他们像少年时一样，坐在砖瓦屋顶上避着人谈些天南海北的事，曾经容梵好读些闲书，鬼界的禁书库快被他读完，他读完就给夜七颜讲，讲到现在也没有讲完。

他那时嘻嘻哈哈游手好闲，后来竟是成了万千禁书书页间的一个人物。

“阿梵。”

花树之下，夜七颜坐在草地上突然开口，声音平静：“你修了什么法？”

“......”容梵没有回答，只是笑道：“小神棍，你非得问吗？”

夜七颜便转了话题，又问道：“鬼界立夏会，你要来吗？”

万妖之帝，怎么能冠冕堂皇地去鬼界？那不是去看庙会，那是去当瘟神。

但容梵在意的不是这个，他皮笑肉不笑：“来看你和南昭盛订婚吗？”

他袖袍之下的手紧紧攥起来，深呼吸了一下，又松开，指尖微微颤抖：“七颜，算是放我一马，不要跟我提南昭盛了好不好？”

“南昭盛他......”

容梵猛地厉声喝道：“我说了不要提他了！”

夜七颜愣住了。

他也意识到了什么，蹲下身子半跪在地上，浑身颤抖，轻轻摸了摸夜七颜的头，温声细语：“抱歉，我刚才有点激动，你想说便说吧。”

隐忍的神色浮现在他脸上，如此脆弱，如此美丽。

“南昭盛他说，取消婚约。”夜七颜反握住容梵的手：“他自愿反悔，我没有异议。”

容梵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片刻之后嘴角压都压不住，索性当即便笑起来，笑得弯了眉眼：“那我去，我换张脸去便好了。”

夜七颜与他拉开距离，嫌弃道：“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掉傻笑，你可小心些，别让我哥发现了，他不知道我见了你。”

“发现了也没关系。”

“我哥会杀了你的。”

“如果真被抓了，那就你来杀我吧。”容梵笑着抓起她的手，将手心贴在自己脸上，轻声道：“死在你手下我相当乐意的。”

夜七颜：“......”

“你有那么喜欢死吗？”她皱着眉发问，不等容梵回答，又自顾自抛下下一个问题：“有那么喜欢我吗？”

抬眸，她便对上容梵直勾勾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