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环境比缠龙区更胜一筹，古朴欧洲样式的路灯明晃晃地在夜里亮着，散发出橙色的光晕，如同那些名贵千金小姐胸襟前晃动的柔软轻纱。

路边种着铃兰，白惨惨的花骨朵缀在草丛之间，片刻之后，花上被溅了红。

容梵甩了甩手上的血，几秒钟前那只纤长的手刚从守卫胸前穿膛而过。

他漫不经心低声道：“只有死人不会泄密。”

麟巡街进出都要出示证明，他们在这里无异于黑户，又不能经秦苛之手□□明，那样岂不是老鼠大摇大摆走进了猫窝？

夜七颜皱了皱眉：“适可而止。”

“一群酒囊饭袋，在我手下连一招都过不了。吃着政府的粮食，守门却形同虚设，我杀几个饭桶，你也要管？”

容梵傲气地扔下这句话。

他换了身唐装，黑色的布料上绣着妖艳欲滴的红莲。头发低低地束在身后，绑着根红绳，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堆手串，腕上缠着檀木，脖子上还挂着铜钱令牌，活生生把自己扮成了圣诞树。

这次潜入上城区执行任务，必须要神不知鬼不觉。于是容梵就把自己扮成了神棍模样，一口一个“小神棍”的喊着夜七颜，自己才像神棍。

夜七颜带着他悄无声息地摸进了麟巡街，身后倒地的倒霉蛋已经被秦苛的人处理搬走，替换成了自己人。

午夜三点的麟巡街静悄悄，夜七颜方向感极强，凭着秦苛给她的一张地图兜兜转转躲着巡夜的人，绕了个大圈子，到了上城区的偏门。

那早有专人等候接应。

.........

上城区，别名盘龙城。

这就相当讽刺了，下城区叫铁箱，意思是一群人被困在又破又小的箱子里；分界线叫缠龙区，整个绕着上城区；通往上城区的街道叫麟巡街；而真正天子脚下的地方，有个响当当的名字。

盘龙城。

秦家就在盘龙城里，据说是一手遮半边天的存在，想混进秦家，难如登天。

秦苛说下月初他大哥秦壑三十岁生辰宴，大摆筵席，那时候可以趁机混进去。

夜七颜直觉很不靠谱。

秦苛在盘龙区最边缘给他们租了一个月的房子，房租是夜七颜一个月的工资。纵使是秦苛报销，她也心疼了一下。

连夜赶路，此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借着那点光亮，夜七颜从高楼之上向下看，只看到盘山公路和茂盛的树木。

最外围，是郊区......

的确掩人耳目，但也太偏僻了一点。

盘龙区到处都是高楼大厦，遥望还能看到远处彻夜亮着的写字楼灯光，容梵进屋就躺床上合了眼，呼吸平缓，不知道到底睡没睡着。

夜七颜静静地听着窗外公路上呼啸而过的车流声，还有冷空气在耳边流动的风声。

今天是个大阴天。

天气总是影响人心情的，她没由来一阵烦躁，有种一切都将结束了的预感。

苦难、快乐、幸福，还有人生，似乎都要结束了。

她就那么静静坐在露台上，身后的窗帘掩着，隐隐听到容梵的呼吸声。

夜七颜突然小声问：

“我会死吗？”

这句话没头没尾，又像是自言自语。

等了片刻，果然没有任何人回答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垂下头，整个把脸埋进膝间。

容梵掀开帘子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夜七颜坐在露台正中间的一把椅子上，周围空荡荡的，上面是阴天，下面是高楼。

犹如一座孤岛。

空气中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夜七颜眼皮轻颤，无声无息地淌下泪水。

“乖一点就不会。”身后的人轻声道：“别捅自己，听到了没？”

她眨了眨眼。

“再怎么说我也几千岁了，虽然失忆了心智和灵力一起倒退，但眼睁睁看着十几岁小姑娘在我面前捅自己，这种事我做不到。”

容梵蹲下身，和夜七颜齐平，揽住她瘦弱的肩：“抬头。”

他轻轻替她擦去眼泪，罕见地温声细语道：“不会死的。”